梁桦调整了一下心绪,忙让知荷回去拿钱,焦急地看着他们搬动葛莉儿。
“妈妈,”元知茂大汗淋漓地跑过来,“小春哥哥让老陈叔叔开车来了,快把小婶送上车。”
老陈用最快的速度将葛莉儿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检查过后,面色凝重,“产妇脸上的伤不算严重,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些麻烦,家属在哪里?”
“在这里,”梁桦扶着肚子赶了过来,她有些气喘,“我是家属,是她嫂子。”
医生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只有梁桦一个孕妇带着两个孩子,情况紧急,也只得和梁桦说了,“产妇肚子里的羊水破了,看她的状态应该还不到分娩期,这样下去胎儿会因为羊水稀少而窒息死亡,只能尽快将胎儿取出。”
“取出?”家里元善就是个医生,梁桦这还是第一次接触西医。
“没错,要尽快进行破腹产,请家属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字。”
“破腹产?”听到这个词,梁桦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都疼了起来,一路来的焦灼紧张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她顿感眼前一黑,忽地瘫软了下去。
“妈妈!”
“这是怎么了?严护士,快过来!”
“产妇低血糖了,快拿些糖块来!”
元知荷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紧紧地抓着梁桦的衣袖,不肯松开。
“受伤的产妇不能等,还有没有别的家属?产妇的丈夫在哪里?”
“小叔出门办事了,还没回来,爸爸也出门了,我……”元知茂站出来,他的后背湿透,一下抹掉满头的汗,露出一对沾着无措的眼睛,“我也是家属,我来签字。”
医生叹了一口气,“小朋友你太小了,不能由你签。”
看见这样情况的村长只能干焦急,不断地原地踱步,“元家这怎么回事啊,元安是不是去城里了?”他挥手叫人,把医院里的其他村人都叫了出去,“老大,你们快点去城里找人,找到元安,就让他快点过来。”
元知荷看见梁桦醒了,急忙看向严护士,“梁女士?梁女士?你好一点吗?”
梁桦缓了过来,稍稍点头,表示自己没事。医生看梁桦清醒,立刻向其速解释葛莉儿的情况,梁桦这才知道事态严重,马上拿笔签了字。医生离开后,看梁桦也是孕妇,于是留下了一个护士。“梁女士,平时注意少食多餐,身边可以适当备一些小点心,若感到身体不适要及时就医。”
等村人找到元安,元安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他披着夜幕闯进病房,得知自己的小女儿已经出生,并且母女平安时,忽地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欸欸欸,家属你没事吧?婴儿早产,得留院观察,所以她们现在还不能出院。”
“谢谢你医生,谢谢你……”
“去看看病患吧,那边的04床。”
元安脚步虚浮地走向病床,怕吵醒里面的人,他慢慢地拉开帘子,尽量减少声响。葛莉儿正在休息,半边脑袋包着纱布,连左侧的脸颊和眼睛都包了起来。
元安看到这样的葛莉儿,热泪忍不住涌了出来,他搬了一个凳子守在葛莉儿病床边,粗糙的手摩挲着葛莉儿的手背,像是抚摸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过了许久,葛莉儿醒了过来,“老公?”
“嗯,我在。”
“你回来了?”葛莉儿想要去摸自己的脸,但刚伸手发现手背插着针管,于是动了动元安牵着的那只手,想要元安松开。元安却一下牵紧了葛莉儿,安慰道:“没事的,医生说你的脸拆了纱布就能好,所以拆纱布前就不要乱碰了。”
葛莉儿被这话吓到,立刻停下了动作,“好,我不碰,我不碰……”她下意识摸向肚子,这才发现不对,自己的似乎肚子上有伤口,还有一些不甚明显的疼,“老公,孩子……”
元安忙解释,想要安抚住慌乱的葛莉儿,葛莉儿听到孩子已经出生,心里渐渐安定了下来。
“我今天倒卖了一笔,小赚了些钱,暂供一月的花销不是问题,但住院的钱是嫂子帮忙垫付的,等回了家,我们再好生感谢嫂子。”
北城。
胡同外传来了鸟叫,是任务成功的信号,李成绷直的身体终于放松,催促着元之荞睡觉。
第二天一早,元之荞跟着李成出去买包子,他们准备溜达一圈后再去开组会。
两个叛徒住在公共租界,元之荞特意往那边走,想要看看军阀是否有反应。
叛徒的尸身今早被房东发现,军阀听闻后赶到,将整座楼栋都围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元之荞他们到的时候,看见军阀正挨个离开,垫后的巡捕房看起来很不满,显然什么也没发现。
李成装作好奇的样子问向路人,一个看热闹的大叔回答了他的话,“出什么事?还不是死人咯,犯人没抓到,”大叔张开五指,在自己脸前晃了晃,“那些人,脸臭得很。”
“看什么看,都别围在这里,散了,都给我散了!”巡捕开始骂骂咧咧,喝止旁观的人,连元之荞他们也被驱赶离开。
现在离开会的时间还早,他们继续往前散步,元之荞敏锐,发现了咖啡馆里正与洋人交流的刘超。刘超这次扮成了有钱的大老板,一身长袍马褂,戴着一顶黑色的绅士帽,看口型,应该说的是洋文,他们聊了没一会,刘超就起身告辞,和他说话的洋人笑容满面,像是聊得很愉快。
刘超没有注意到元之荞他们,元之荞也是看了一眼默默离开,她仰头,看向李成,“小成哥,今天的报纸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