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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那牧民暗中撇了一撇嘴，转脸又笑道：“既然大汗如此神勇，首领为何还如此忧心忡忡呢？”

忽觉罗道：“你们没打过仗，自然不懂，进攻的军队被击溃以后，纵然能杀死其中大部分，总也有逃走的，到时那些溃兵四散凉州，难保不会有像你们这样摸上山来的，我得早作准备。”

那牧民听到忽觉罗说到后半句时，心脏狠狠一跳，他用余光小心翼翼地一瞥忽觉罗的神态，见他平静自若，这才又放下心来，故意作出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

忽觉罗果然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顿时眉头大蹙，“你怎么了？有话就说！”

那牧民踌躇着扭头和同伴们彼此对视几眼，才道：“首……首领，昨日我们去拾柴火时，好似隐约见到……见到有几个人影在密林中一闪而过。”

“什么？！”忽觉罗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大耳瓜子，“娘的，你怎么不早说！”

那牧民被抽得原地转了两圈才踉跄着站稳，他捂着脸，哼哼唧唧地说：“那时天色已晚，实在是没看清，我们也没想到有可能是汉军流窜至此，这……这才没说。”

“是啊首领，”另一个牧民附和道：“我们当时还以为是什么野兽呢，手上只有几把弯刀，也不敢去招惹，这才又悄悄退了回来。”

忽觉罗强压心头火气，不耐烦地道：“还不赶紧带我去察看！”

说罢，忽觉罗又抬手招来一队北戎兵，跟着那几个牧民朝山下走去。

一行三十余人在山中穿行了半个时辰，忽然有个牧民叫起来，“首领！快看！快看那儿！”

忽觉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地上散乱丢着一件染血的破衣裳，还有几支勾连着血肉的箭矢，看制式，确是大宁军用的无疑！

难道真有宁朝溃兵流窜入焉支山中？！忽觉罗暗暗心惊，他不敢托大，当即下令，“快，即刻去营地再叫两队人来！”

立即有个牧民跳着脚就往回跑，“首领！我去！我去叫人！”

忽觉罗只当是他胆小不敢与汉军厮杀，并未在意，只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尽快。

先前被他抽了一耳刮子的那牧民捂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首领，我们是接着找，还是留在此地等他们来了一块儿去？”

忽觉罗想了想，“等他们来了再去吧，免得一会儿走散了碰不到。”说罢，他又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件血衣和几支箭矢，看着看着，忽然觉出几分不对——若血衣和箭矢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那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勉力支撑至此，也早该死在此地才对，怎么附近却并不见尸体与血痕？

忽觉罗思索着站起身，环顾四周，只见此处地形类似盆地，三面均是高耸陡坡，只有来路略显平坦，是处绝佳的伏击之地。

这个念头闪过，忽觉罗脑中忽然“嗡”的一声，他猛然回头，果然见到那几个牧民已经悄然后退出很远。忽觉罗终于回过神来，他指着那几个牧民厉声暴喝：“快！把他们几个都给我拿下！”

然而已经太迟了，他话音未落，三面陡坡上方忽然扑出数十名手持强弩的汉军，一时间，山谷内箭如雨下。

在未披重甲的情况下遇到弩箭齐射，结局只有一个。

山间回荡的惨叫很快就消散了，先前那个被抽了一耳光的牧民从藏身的石头后慢悠悠地起身，走到已经被射成了刺猬的忽觉罗的尸体边上，狠狠踹了他几脚，“我叫你打我！我叫你打我！你飞小爷也是你个鞑子能打得起的？！”

“成飞，别闹了。”文良的声音从陡坡上方传来，“赶紧着人把山下的乐玄将军叫上来，咱们得先把这焉支山收拾干净了，大兄那头儿还等着咱们呢！”

这几个牧民正是文成飞和乐玄手底下几个会北戎话的军士，文照此前领军查探张掖县附近地形，发现张掖县东南处便是这焉支山，若能占领此处，不仅能扼住凉州咽喉，还能穿山而下，直插张掖县后方。

此等易守难攻的要塞，北戎定有将士把守，文照同乐玄一番合计，便想出此招。先让文成飞带人混入驻守焉支山的北戎军中，再将敌首引出击杀，随后乐玄领兵上山，将其余北戎军剿灭干净。

此刻夜幕初至，隐在焉支山下的乐玄忽见明暗交织的夜空中划过三束火光，他大笑两声，随即抽刀出鞘，“将士们！随我杀上山去！”

·

卯时四刻，张掖县外，文照已率大军行至距离城门三十里处。

全军将士已然全副武装，郑红棉更是身披重甲紧紧护在文照身侧。这是她初次上战场，纵然她曾经也是在山间浴血奋战之人，眼下也不免心惊不已，她回头望了眼身后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甲士，忍不住说：“都尉，咱们不再等等成飞他们的确切消息吗？”

文照摇摇头，“不能等，檀述耶此刻正在陇西与马燕两军交战，有马燕将他拖住，我们才有功夫进攻张掖，否则一旦等檀述耶将马燕击溃而张掖未下，檀述耶抽身来袭，我等便只剩下狼狈逃命的份了。”

郑红棉眉头一跳，“那檀述耶真有那般厉害？”

“乐玄将军说他是北戎首屈一指的强将，五年前曾纵横疆场无有敌手，我相信乐玄将军所说的话。”此时张掖城头守兵已经发现了文照所率大军的踪迹，城内嘈杂一片、火光冲天。文照眼中也倒映出远处的丛丛火焰，“我也相信成飞，他说五日内必取焉支山，那他就一定能做到！”

说罢，文照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