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怪,就是她省了很多钱和事,叫她落了大大的实惠,占了大大的便宜,回过头来她却得说你做的不对!因为人家没有说要省这个。
往往这种话,都是放在事后,事已不可追,对方笃定不会吃亏,才会说这种‘便宜怪’的话。
果然,就听桐桐又继续说:“现在叫写这个写那个,不还是怕我们不管吗?本来,管了是子女应该的。这么一弄,这孝心成了强迫的了。我们俩就是不在乎脸面,那孩子们呢?这事什么家风?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站出去也是七尺男儿,这些事叫人议论起来,脸上光彩么?”
众人:“……”需要实实在在奉养的事,她一口答应;只需要落在纸面上的东西,她却不肯了。
这是不孝顺吗?不是!人家孝顺。只是不愿意挂累儿孙的名声而已!
王翠枝:“……”
啥话也不说了,转身就跪在灵堂里,对着金大财的牌位哭去了:“老头子……我的老头子哟……你咋撇下我走了……你一走……我这苦呀……”
杨保粮吊儿郎当的,哈哈就笑:“姥姥,咋还哭起我姥爷了呢?你拿锥子扎我姥爷的事你忘了?你给饭里加一块子的冰叫我姥爷吃,你忘了?”
啥?听热闹的人嗡的一声,议论开了:“你这娃子,咋啥话都敢乱说?”
“我可没乱说!都是亲眼看见的。瓮里冻的冰层得有一指厚,我姥姥亲手掰开一块放到饭碗里。本来只有半碗饭,放一半冰,就给我姥爷灌……把炕弄脏了,我姥姥就端冰水给洗,越冷越尿,越尿越冷……”说着,他就哈哈大笑:“姥姥,别太想我姥爷,小心我姥爷听见,今晚上来找你。”
王翠枝的哭上戛然而止,擦了脸转过来:“我要跟老二家分家。”
罗宝琴赶紧说:“随您,您想咋就咋?”
桐桐心说,王翠枝还是聪明的。她一个小脚老太太,生产队干活真能给她派多种的活吗?
不外乎是看看麦场,烧烧热水,剁剁猪食……公分能拿到七个。
她这个年龄的人,能吃多少?分的口粮足够了。要是在院子里再种菜喂鸡,怎么都是够吃的。但是,跟老二两口子过,她可未必吃的自在。
因为,罗宝琴顾着孙子的时候多,克扣大人的伙食贴补孩子,这还没处说理去!谁家不是先紧着孩子?
与其如此,她自己的身体又不错的情况下,她为啥不能自己过活呢?
王翠枝就是这么想的:“重活是老二的,琐碎的活儿……像是烧个炕,弄点柴,这是老二媳妇的。浆洗的活儿是金淑的!”
罗宝琴差点没气死:说好的分家,把活都分给子女,你多清闲呐。你硬不过老大家那一房,就可着我欺负!
家里有啥重活?一个老太太,你有啥重活?把这派给自家男人,不还是心疼你儿子吗?
浆洗的活儿是金淑的?呵呵!加长的衣裳有啥洗的?一年浆洗一回被褥,这也叫活儿?
可我呢?我得打扫屋子,得拾柴火,得把柴火剁好,年年天天顿顿的被报到灶膛前。冬天再冷,一天三回的给烧炕。没啥烧了,还得自己去找柴火!
她就说:“不是不行,是……也难!我要看孙子,将来金花有孩子了,我还得伺候月子,照顾外孙子……这一走,谁照看?”
王翠枝不看老二媳妇,只看二儿子:“金安,你妈的话不好使了?”
金安瞪了罗宝琴一眼:“妈说啥就听着!你要忙这个忙那个,不会给妈把啥都弄好再去忙?”
罗宝琴:“……”她还要说话,金安眼睛一瞪,低声道:“你就是欠捶!”
于是,罗宝琴闭嘴了,王翠枝一个人过日子。跟老二儿子分家不分院。
乔枝芳眉毛皱的能夹起蚊子,低声问金寿:“还会打吗?”
金寿:“……”这种的夫妻关系,注定了他们一辈子都会这么过的。二叔二婶这对夫妻,跟那一对老人的婚姻是一模一样的,最后也不过是步了后尘。
乔枝芳跟着往回走,低声跟金寿说:“我妈说我去一趟乡下就知道了,家庭环境的差异是不能弥补的差异,这是先天不足。”
金寿:“……”师娘说的对。
“但幸而你爸你妈跟旧式家庭切割的很好,没有被老式的家庭裹挟。”
嗯!
“要真是带那么一个老人回去奉养,我不敢想象那得是什么日子。”就是再好的姑娘嫁到家里,这日子也没法过的。一层婆婆都难,这要是两层婆婆,想想得多可怕?
金寿:“……”你说话这么直接,要想找到我爸我妈这么开明的公婆,其实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