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蝉把手伸到小点的孩子的嘴里,那吃进去的干野菜一半吐到嘴外,一半还在咽喉里。孩子卡的换不上气,脸都憋紫了。
小蝉就往出掏,往出拽,直到拽出来,那孩子大口的喘着气,眼泪、鼻涕、涎水一起给流了出来。
但显见的,人是活过来了,暂时要不了命了。
等着都吐出来了,刘南生才组织人:“送县医院!”
桐桐就不跟了,这么折腾了半个小时,汗水都把棉袄打湿了。
小蝉问其他人:“分了那么些红薯,还有红薯面!大年夜的,吃的这是啥呀?”
“都是从下面被举荐上来的人,哪个不是有一大家子人!农村的日子更难过,肯定是把口粮接济老家了。”
“可不就是!有些人能掰开脸面,有些人掰不开,咋办?”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叫人觉得这顿年夜饭都不香了。
桐桐打岔,问牡丹说:“你初二要不要回娘家看看!你家没有人来过……”
牡丹:“……”她说,“找过自来水公司的同事,说叫给我捎个口信。我同事写信告诉我了,说是……我二妹嫁人了,嫁到煤矿上。”她端着碗准备去洗,“听说,嫁的那男人四十多了……家里要了一口袋的苞米。”
桐桐:“……”真不知道还有这事呢。
“我家女儿多,换粮食的人也多。”牡丹继续洗她的碗去了,良久才又说:“我管不了!管了人家,人家就得叫我养。我养不起人家,就不能管人家的事。”
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但大年夜的,哭不吉利!她硬压着,手里还拿着那个碗,就抬起头来,“妈!我是修了几辈子的德行,才到了咱家。”
遇上了金福,遇到了妈你这样的婆婆,遇到了爸那样的公公。
桐桐过去,轻轻的揽着她,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
晚上回屋,孩子睡了。金福才问:“你跟妈说啥了?”
牡丹看了金福一眼:“我没说弟妹的事。”润叶的娘家有人去省城乞讨去了,润叶将大门一关,她姐跟她嫂子再敲门,她都不开。
要找润叶并不难,金禄跟原单位的人总是有来往的。只要去金禄的单位或是住过的院子一打听,就能知道了。
到了单位,去家属院一问,哪一户还认不出来吗?
润叶还不瞒着牡丹,有时候太忙,她还是会把开颜给牡丹送过去。说起娘家的人,她说:“就算是打听到你这里,你也别给开门。就是撞上了,你也别给。她们是故意的,故意弄的那么埋汰,想着我怕别人说,肯定会给他们粮食。想算计我,那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牡丹也不知道老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润叶这么信誓旦旦,想着也有几分道理吧。
但叫别人看起来,就觉得润叶没有一点人情味。
要是比对一个润叶对婆家和娘家的态度,她就觉得润叶其实还行。至少润叶在婆家的事上,大面子上是过得去的。
这件事就不要给婆婆说了吧!
“我说我爸妈拿我妹子换粮食的事了。”牡丹给孩子拉的盖好,“以后都不回娘家了!爱咋咋去。”
可牡丹不说,润叶的娘家会说的。
大年初一,润叶的娘家一下子来了八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