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毓之碎裂的尸体回应着上清宗的光亮,他的骨头上逐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纹路,纹路相互交织,将断裂的骨头再次连接,以言毓之的遗骨为锚点,在阵法中铺展开。
来之前言毓之一直说会有办法,却不曾细说,谁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以自己的身体为不同阵法之间的引子,活人是难以承受如此庞大的灵力的灌输的,他早就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并为此积极布施。
源源不断产出煞物的血池似乎受到了影响,刚刚露出头的煞物又被强制拉回池底,无数的血手爬出来,迅速爬向言毓之遗骨的位置,试图将那些骨头再次粉碎。
骨头能碎,上面的纹路却镌刻在了阵法的地砖上,如何用血腐蚀也去不掉。
一切都如一开始商量好的那样进行,与魔物拼杀的众人都看到胜利的希望,心中士气大盛。
为数不多的符修好不容易控制住被魔物魇住的凡人,嗑了一瓶药去看水镜,面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不对啊……”
旁边人擦掉脸上的碎肉:“怎么了,难道这血池还有什么别的我们不知道的?已经够难缠了。”
“不是血池不对,”符修在心中迅速略过了各类阵法符篆,艰难补充,“是上清宗的阵法有问题……”
如果以前有人这么说,大家肯定会开始冷嘲热讽,说你疯了吧,嫉妒上清宗也不是这么造谣的。
现在这些看了皮影戏的人心中早已被埋下了怀疑的火种,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复燃,阵法的事情他们无能为力,不得不依靠上清宗,私下想着各门派的长老也在那里,还能出太大的岔子不成。
无意间就形成了一个灯下黑的情况,怎么保证各门派的长老不出岔子?
所有人不约而同想起了皮影戏里围在上清宗修士身边的各门派的修士,心中升起一股恶寒。
“不会吧……”
“到底什么问题?!严重吗?”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符修僵硬抬头看天,已经有乌云渐渐凝聚,他喉结动动:“我们不会死,但可能,上清宗有人会死,我们都被算计了。”
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有人活捉了一个魔厉声质问:“你们的领头人呢?快,马上联系上他,你们也被利用了知不知道!马上阻止那个阵法,要阵法停下来!”
双腿齐齐断去的魔将望着天上成形的乌云和云间穿梭的雷电,被拎着也没有立马反驳,他突然笑了一下:“阵法……一旦运行起来就不可能停止的,哈,太可笑了,你们自诩正道基石,瞧瞧,竟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连我们虐杀的人命都算在里面了哈哈哈哈哈——”
魔将越笑越癫狂,甚至笑出了血泪,他纯黑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修士:“那个符修说你们没事?我好心劝你们一句,快些弃城逃命吧,不丢人。”
随着阵法中的金红色的符文越来越多,同时阵法的范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的确没有别的煞物出来了,可被阵法吞噬的地方,也没有活物可以存留下来。
进入阵法就被会直接拖入血池。
阵法在一刻钟之后就会逼近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
凌行川不算是全能型的男主,他在南回门布置的阵法都是根据回忆中李然的手抄尝试改动的,否则他在上清宗阵法成形的过程中就能发现一些细微的不同,并及时阻止。
可惜他做不到,他所有的路就和他的性格一样偏执,一样走不通。
源源不断的灵气被南回门的阵法汲取,通过言毓之的遗骨之处,传回了遥远的上清宗,厚重沉闷的乌云在上清宗的上空凝聚,游走云间的雷电宛如条条蓝紫色的巨龙,随时准备劈开上清宗。
上清宗的大小殿宇内,歪斜在四处的弟子们陷入了沉睡,他们的灵气正在被抽取,融入护山阵法当中,让天雷不敢随意劈下。
凌行川眼见阵法形成,想要操纵南回门的阵法反攻,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控制权,明明上一刻还有联系,就在刚刚被切断了。
凌行川的眼睛不由自主瞪大,想抽离这个阵法却发现抽不开身。
就算他停了下来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阵法的正常运转,这不是之前商议的……
“你发现了啊,”李然打断了他的思路,“你是有些聪明的,可惜不太够,就和顾渝这人一样,很有天分,却总是差点,我没有什么天资,只能在文字上多钻研一下。”
凌行川大脑飞速旋转,在摸清了这个阵法的灵力流向之后惊悚发现,本来该是李然占据的阵眼位置被他取代,所有的长老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灵气顺着阵法的布局温和地流进他的筋脉,以他不容拒绝的姿态侵入。
“你们抽取了他们的灵力与魂魄!”凌行川呼吸一滞。
他错了,好像从根本上就错了,李然不想要他的金丹。
那李然想要什么?
灵气被灌入,凌行川的修为被强行拔高,一层层飞速突破,在他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有长老出手将他神魂与身躯稳住,进行无休止的灌输。
强行跃阶引来的天雷狠狠落下,打在上清宗的护山阵法上,被每一位上清宗的弟子分担,完全没有影响到凌行川。
“师尊!”凌行川靠自己尝试突破是不可能了。
可忘尘仙尊也没有任何反映,他闭着眼睛,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异样。
李然撤掉了屏风,露出他苍老的身躯,明明是千岁的修士,却苍老得不像话,枯枝老树般的躯体随时会腐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