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危险,只顾自己,‘抛妻弃子’独自逃命的事,在妖族是很常见的事,更别提整个东岭山谁不知这对父子已经断绝关系,已经算不得上是父子了。
偏偏灰景延放不下灰则修,灰则修又是个重情的,这个放不下那个,那个放不下这个。
白鼠妖修的回答是杜子涵他们所没想到的,锦家主捂着脸,难受到压抑,他没想过,自己身为家主,道侣更是一城的城主,他们的儿子居然过的这般艰难。
可在这份艰难之下,更让他们恐惧的是,孩子在情感上的贫穷,生活日子过的苦一点都无所谓,更可怕的是他的生活,无人关心无人心疼,他们会伤心于孩子是否有人疼有人爱。
如今得知灰景延对儿子的好,宁愿闹着危险,违背自身原则,只为给儿子安全晋级,从而差点丧命时,夫妇两人高于与灰景延对儿子的好的同时,又免不了感到酸涩难耐。
季凌:“他们两人俩在灰鼠一族那里过的不好吗?”
听到白鼠妖修的话,季凌不是没有触动,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个……”白鼠妖修抓了一下头,反问道:“前辈对所谓的‘好’是如何定义的呢?如果是指那种有个睡觉的地方,有个落脚的地方,那就算好的话,那他们就算过的好的,毕竟他们再穷,也还有个房子落脚。”
“只是对仙士或者妖修来说,‘好’的定义并非这些,有唾手可得的修炼资源,不受其他仙士压迫,拥有令人畏惧的背景或者靠山,亦或者是拥有足以孤身去历练寻宝的本事,这才是好吧,可在东岭山的鼠族,最缺的往往就是这些‘好’。”
所以,他们在东岭山的生活怎么会好呢。
陆勉深有感触,“你说的对。”
仙士本就不是凡人,凡人所谓的好,不过是身有所居,胃中有食,身上有衣,手中有钱,背后有势,身边有人,这于他们便是顶顶好了。
仙士终归还是与凡人不同,对于仙士而言,更重要的还是法、侣、财、地。
可这四样,灰则修两人一样都没有,这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好在哪呢?
至于灰景延两人的下落与生死,白鼠妖修并不知道,他们鼠族生性警惕胆小,兰家找上门来时,其他鼠族怕的要死,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去‘凑热闹’呢。
杜子涵倒是奇怪:“你说他们断绝父子关系了?这是为何为何?这其中缘由,你可知道?”一般这种都闹到断绝父子关系了,两人之间,肯定不是小矛盾。
白鼠妖修抓抓脑袋仔细回想起来,几百年前的事了,不仔细想,他还真记不起来。
想了好一会,白鼠妖修才记起,“具体是什么原因我没听说过,我只知灰景延从外头回来后,灰则修便与他大吵一顿,不过,听灰鼠一族的人说,都是灰则修与灰景延单方面的愤怒争吵,提出断绝父子关系,并且要搬离灰景延的洞穴自立门户。”
“灰景延很疼灰则修的,他劝不动,灰鼠一族的人还说,看灰景延当时的模样,好像有愧,低头认错服软恳求着灰则修,不想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灰则修都不听,铁了心不再认灰景延做父,不顾灰景延的请求,两人在族长的见证下断绝了父子关系,灰则修又觉不够,生怕对灰景延的打击重创不够似的,狠心立下天道誓言,彻彻底底与灰景延断绝,后来还是灰景延苦苦哀求,灰则修才没有从灰景延的洞穴搬走。”
哪怕灰则修体内留有灰景延一半的血脉,一旦灰则修立下天道誓言,得到天道认证,灰则修自此便不再是灰景延的儿子,若是有族谱,不用他动手,灰则修的名字都会在族谱上自动消失。
既然天道都认定他们断绝关系了,自然了,他们也就不再是父子。
不是父子,灰景延还能为灰则修考虑,实属不易。
杜子涵摸着下巴,好奇得要死,可惜白鼠妖修不知。
季凌让白鼠妖修离开了,“我们要找一找吗?”
“找。”锦家主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他目前的念头就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他不死心,也不甘心就这般空手回去。
杜子涵放目远眺,暗道,东岭山地界这么大,找两个有意躲起来的人,或者是……真的是难。
另一边,躲在暗洞中的灰景延两人抱在一起,不,应该说是灰则修单方面的抱着灰景延的身子。
他们目前藏身的暗洞不算大,却已经是灰景延忍痛拼命挖出来的极限了。
其他灰鼠妖修化作原形分泌出来的唾液暂且不够自己藏身,更不用说灰景延还要顾虑到灰则修。
此刻的灰景延并没有好到哪去,可谓是奄奄一息。
灰则修又怕又惧,他不知道失去灰景延,他日后该怎么办。
诚然,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生活,这些年他也习惯了一个人闭关的日子,但他不想一个人过着没有灰景延的日子,哪怕他闭关,他也知道,外头还有一个灰景延在等着他,保护着他,让他闭关之时不受外人打扰。
他们两人相互陪伴了几百年,早就离不开彼此了,哪怕生活过的穷困潦倒,对灰则修来说,只要有灰景延在,生活就是甜的。
“灰景延,你还疼吗?”
在灰鼠一族生活了几百年,哪怕自己身上妖族的血脉一点都没有继承,随了母亲是个纯正的人族,灰则修与灰鼠妖修们接触的多了,自然也知道灰鼠妖兽强行分泌唾液会给他们带来的伤害。
灰景延这会嘴巴里都是血,一张口就流血,疼得他浑身抖得厉害,因过度消耗身上的仙力,灰景延已经没有力气回复灰则修的问题,指尖却在灰则修的手背上轻轻的点了一下,试图告诉他,不要担心,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