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也不懂。
为什么他生下来就没有七情六欲,没有感情。他不是人吗?他也是好好被父母生下,养大的。
为什么,他会感受不到一丁点其他人口中的情绪?
爱无法感受,恨也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是不对的,不正常的,因而小心翼翼遮掩,可再怎么遮掩,那种与他人格格不入的怪异感依旧明显。依旧会有源于不断的人发现他的古怪,然后,再次告诉他,他是个怪胎。
黎恪沉吟道:“这样一来,实在麻烦……”
不能说,不能写,凡出口皆可能成真,该如何是好?
第287章
从姜遗光这里问出了点东西,黎恪竟有些不敢细想,越深思越可怕。
按善多的意思,出口即可能成真,会不会有朝一日变成心中所想也成真?
这谁也不能保证,更何况,人能管住自己的嘴已是不易,还能管住脑子里想什么吗?
他只能让自己不断去想些闲事、杂事,尽量不往可怕的方向想,以免成真。
被自己的思绪一打岔,拉着姜遗光出来后,头天晚上看不真切,等到了太阳底下,黎恪更明显地察觉出了姜遗光的变化。
不过一两个月没见,后者似乎就长大了不少,个子高了些,衣服都短了半截,原本瘦削肩膀也宽阔了点儿。
变化更大的是,他褪去一点柔和线条的脸上竟带着微不可觉的笑意,不算明显,可和原来一比,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就多了不少人味儿,看着让人容易亲近。
原来的他像个死气沉沉的人偶,现在瞧着就是个略有一二分冷淡的高大少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黎恪感叹一句,才问起后者遇见了什么。
他心知姜遗光所说的不能出口的忌讳,说了就可能应验成真,只好拐弯抹角地问,后者便也拐弯抹角地答。
“遇到了一点事,没有人了。”姜遗光本就需要把消息传出去,可偏偏有这么个忌讳在,只能轻描淡写地说这么一句话。
黎恪立刻警觉起来,在心里琢磨。
没有人了是什么意思?没什么人了?多少人没了?又是遇到什么事才没人了?
“来了多少?剩了多少?”
姜遗光道:“来的全没了,剩我们几个。”
全没了?
一个不剩?
黎恪不得不多想些,究竟是大梁去的人都没了,或是……整个岛的人都没了?
他只觉心惊肉跳:“可有法子回家?”
姜遗光又摇摇头,却没再开口应答,而是虚空中手指头简单比划了一艘船的模样,再度摇头。
黎恪明白过来,没人了,船也没法开,或者船也没了,才没法回来。
可就算他知道也没办法,他自个儿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两码事。更何况朝廷已经派人去接了,按姜遗光说的,派过去好几批都没了,那能怎么办?
黎恪皱眉还要再想,被姜遗光不轻不重拍一下,微微摇头使个眼色,再度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想,他转而望向外头的蓝天,阳光下来来往往人群,强想些高兴事。
姜遗光心里其实也没底。
自来到瀛洲岛上后,遇到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他不清楚武子内亲王是否真是和自己一样,不清楚自己的特殊之处从何而来,也不清楚斋宫和也所说的山海镜秘密究竟是真是假……
一切背后似乎都裹着浓浓疑云,将他笼罩在其中,似乎要裹挟着他走上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