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凝望着他,眼中只余下他一人。
这双眼瞳可真是清澈啊……
沈墨眸子深了深,尝了一口桃花糕,糕点精致雅观,入口带着桃花的清甜,甜香在唇齿间蔓延,叫人食指大开。
这样甜掉牙的糕点,也就阿昭这种愚笨的小孩爱吃了,他并不喜欢甜的东西。
幼时他就是因为贪食一串糖葫芦,私逃出府,回去后却发现全家抄斩,鲜血蔓延了一地,府内妇孺死状凄惨。
他虽幸免于难,却不愿再吃甜食了。
“君子远庖厨。”沈墨只吃了一块便停了,慢条斯理地用手帕将指尖的糖渍擦去,他低头看书。
阿昭抿了抿唇,清晨去做的桃花糕,沈墨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说不失望是假的,不过也好,混蛋兄长没口福,她会吃完的。
“兄长,君子远庖厨一言,是希望君子有仁德之心,不要杀生。我只是取了一些风吹而落的桃花,并未伤生灵性命。”阿昭不紧不慢地表达自己看《孟子》时的想法。
沈墨不曾想到阿昭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地,他不过随口而言,只是不希望小孩这一双手再沾染阳春水,竟不曾想到被阿昭三言两语说的哑口无言。
她个子太矮,脚伤没好,不敢爬树,只能一大早拿了个篮子在桃树下静待落花,认真用心地做好桃花酥,趁热给他端过来。
沈墨垂眸,阿昭费心做好的……却收到这样平淡的反馈,内心有些失望了。
阿昭垂着眸子,将昨日看完的书放回原处,又取了一本不曾看过的书卷,起身离开书房。
想来今日沈墨是不会消气的,她还是过段日子再来讨好吧。
沈墨看着紧闭的木门,空气中还弥漫着桃花甜腻的香气,他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是不是对阿昭过于严苛了?
小孩心性纯善,有些兴趣爱好也是极好的,他不该无端干预的,平白让阿昭伤心了。
沈墨在书房内练字,喊了赵伯前来议事。
赵伯已经将所有的铺面宅地都交还给沈墨,面对沈墨,也是恭恭敬敬的唤他“小主子”。
“阿昭那日典当的东西呢?”沈墨落墨于宣纸,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字迹狂隽奔放。
赵伯双手奉上一枚玉珏,“在此。”
沈墨左手放下笔,接过玉珏,看着熟悉的三足金乌纹样。
他从书房的暗格处取出一枚近乎一模一样的玉珏,玉体通透,价格不菲。
“这……”赵伯有些吃惊,他从前只是王府的账房先生,王府和宫廷秘事他所了解的并不多。
他一条命是王爷捡回来的,所以对主子格外敬重,对小主子也是忠心耿耿。
沈墨犹豫了许久,却也还是没有将真正属于阿昭的令牌取出。
若是阿昭那对父母真的有心,又怎会将一个孩童丢弃在别院?不管不顾。
后来还受了王府牵连,逃亡路途中,被人贩子拐了去深山里吃苦受罪。
沈墨有私心,他并不想让阿昭认祖归宗。
这是他从大山里拼了命拽出来的弟弟,是他不惜改变计划也要保护了弟弟,也是他如今唯一的亲人了。
“你将这枚玉珏典当,找个和阿昭年岁相近的孩童,避开耳目,死当,三千两。至于掌柜的,待他记账完……”沈墨低头看着阿昭的那枚玉珏,小心翼翼地放回暗格。
为今之计,唯有混淆一下年龄,若真被认出来了,对方查得也没那么轻易。
其实将这玉珏留下是最好的法子。
只不过那典当铺分明就是幕后有主,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沈墨也不愿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树敌过多。
左右这玉珏也是他的,查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