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塞尼奧爾連身體帶衣物,都只有薄薄一層,彷彿紙張剪出的假人。
「這老鼠還算肥……」紙人一樣的「血之上將」抬手摸了摸下巴,被下水道內的陰冷之風一吹,險些飄起。
說話的正是克萊恩,他在主卧室內,操縱「靈體之線」,將一隻老鼠轉化成了秘偶,派它攜帶「儀式材料」,到下水道里嘗試聯絡魔女特莉絲。
手臂隨風和動作不斷扭來扭去的「塞尼奧爾」彎下腰背,拾起了那團糨糊狀的黑色事物,這是特莉絲用黑焰焚燒一縷頭髮後遺留的物品,可用作聯絡儀式。
緊接著,他擦乾淨那塊鏡面碎片,將手中的材料塗抹了上去。
完成這個步驟後,克萊恩讓秘偶拿著「鏡子」退後了兩步,啪地一下貼在了長有青苔的牆上,如同一張寫實派油畫。
……
東區,一個窗帘厚重,幾乎沒有光芒的房間內。
一條條烏黑滑膩的「觸手」層層疊疊纏繞於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圓球。
而這些「觸手」的頂端,有的鑲著一顆黑白分明的眼珠,有的長成了毒蛇頭部的模樣,嘴巴微微分開,吐著信子,皆是奇形怪狀,讓人驚悚。
忽然,它們或揚起或回縮,圓球一層又一層瓦解了開來。
圓球包裹的中央,是一個蜷縮成團的少女,她有著異常甜美的容貌,眉頭緊緊皺著,表情因痛苦而略微扭曲,分外惹人憐惜。
那些滑膩噁心的「觸手」此時已全部回縮,飛快變小,最終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一根根烏黑亮麗的頭髮!
覆蓋著柔順長發的少女表情緩和了下來,動作較慢地起身,走至已被分割成一個個小塊的睡床旁邊,拿起掉落至地面的睡裙,套到了身上。
然後,她攏了攏黑髮,來到全身鏡前,伸出右掌,抹了下玻璃表面。
一層黑色的火焰隨之燃起,安靜焚燒著空氣又飛快熄滅無蹤,留下已然變得幽暗深邃的鏡子。
鏡子內,光影浮動,迅呈現出了骯髒泥濘的下水道環境,而一個戴陳舊三角帽穿暗紅外套的中年男子正薄薄地貼在牆上,俯視著不知隔了多遠的少女,如同活過來的名畫。
那臉蛋較圓,眼睛細長的少女安靜對視了兩秒,突地笑了一聲。
隨著她笑容的綻放,幾乎沒什麼光線的房間一剎那似乎明亮了不少。
她隨即輕啟嘴唇,用一種調侃的口吻道:
「格爾曼斯帕羅先生,這就是最強冒險家的瘋狂與冷酷?
「或者,我其實認識的是一個小丑?」
對於魔女特莉絲能認出自己格爾曼斯帕羅這層身份的事情,克萊恩一點也不感覺意外,畢竟他與對方見面時用的是「血之上將」塞尼奧爾的形象,而這位海盜將軍早已成為格爾曼斯帕羅的獵物。
當初特莉絲因受傷躲於下水道內,之前又專註於復仇方面的調查,不知道海上各種新聞,不清楚「血之上將」的遭遇相當正常,可恢復健康,離開那裡後,她要是還不去弄清楚合作者最近的消息,只能說她「刺客」和「教唆者」兩個階段都完全不合格。
很顯然,特莉絲過去的表現證明她壞歸壞,頭腦還是沒問題的。
克萊恩未做爭辯,操縱紙人狀態的塞尼奧爾笑了笑,簡單回應道:
「為什麼小丑就不能瘋狂和冷酷?」
不等特莉絲回答,他轉而問道:
「你對那位宮廷侍衛長的調查到什麼程度了?」
特莉絲神情陰鬱了一點道:
「至少還需要一個月才能有結果,甚至兩個月。」
「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克萊恩又強調了一遍。
特莉絲「呵」了一聲道:
「在貝克蘭德,在這場遊戲里,力量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當然,我向來不浪費可以利用他人的機會。
「格爾曼斯帕羅先生,既然已經沒有隱藏身份的必要,那你是否可以給我更加方便的聯絡辦法?」
怎麼有種被要手機號的感覺……克萊恩略作思索,語氣平靜地將召喚信使小姐的步驟描述了一遍,沒忘記強調金幣是重要儀式材料。
特莉絲沒再多說,又一次伸出右手,輕碰了一下鏡面。
黑色的火焰騰起又消失,全身鏡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