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达忽然有种预感,秦清这颗江城政坛上的明珠从今天起,只怕要逐渐的黯淡下去。
秦清被调往岚山市担任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的消息终于落实,在外人都羡慕秦清好命的时候,许多内行人已经从中看到了事情的本质,这次调动对秦清来说未必是好事,洪伟基在来江城之前,就担任岚山市委书记,他对岚山的政局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顾书记这一手表面上是给秦清提升了半级,是对她在伏羊饮食文化节突出贡献的表彰,可实际上等于发配。
一个干部的能力大小,机会多少和政治环境有关,洪伟基身为江城一把手,来到这里也不得不因为这里特殊的政治环境而做出改变,秦清一个副市长,去岚山能有多大作为?更何况顾书记这一手颇有些棒打鸳鸯散的味道。洪伟基敏锐的觉察到,顾书记一定听到了张扬和秦清之间关系的某些风声,顾书记生气了。
事实上这样想的不仅仅是洪伟基一个,常务副市长李长宇也是如此猜想,张扬在这次伏羊饮食文化节的过度高调,已经把他和秦清推向了江城政坛的风口浪尖,无论他的出发点何在,他和秦清之间的关系肯定要受到不少人的议论,当然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对这件事加以利用。顾书记对秦清的这次提升,实则是一次流放。
李长宇不由得暗自感叹,这政坛之上,每一步果然是步步惊心!
秦清知道这一消息之后,表现得却是出人意料的镇定,早在春阳伏羊节取得轰动性效应之后,她就已经意识到这次张扬玩大了,肯定有人会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上做文章,这件事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影响,只是她并没有想到影响来得会是如此之快。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她对这次的任命都说不出半个不字,顾书记正是看到了自己工作的斐然成绩,方才对自己委以重任,她的美眸落在桌上的平海地图上,手指从北部的江城一直画到最南端的岚山,六百五十公里的距离,陌生的城市。在没有张扬之前,秦清一定会因为这种政治上的提升而感到欣喜,甚至会产生成就感,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要远远的离开张扬,他们之间见面的机会会很少,她再也无法随时享受张扬对自己的抚摸和安慰。
秦清摇了摇头,拎起地上的皮箱,缓缓走出大门,当薇园小楼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的时候,她看到张扬的吉普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张扬走下汽车,来到她的面前,他的声音低沉但很温暖:“清姐,当初是我送你前来春阳,走的时候,我一样会来接你……”
不知为何,秦清的眼圈儿忽然红了,皮箱从她的手里掉在了地上,然后她不顾一切的扑入张扬的怀中,紧紧拥抱着他的身躯,发出一声声轻柔的啜泣……连张扬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在知道情况后会变得如此冷静,他并不恨顾允知,和胡茵茹的谈话之后,他就已经意识到这次春阳伏羊饮食文化节的事情,自己一手把他和秦清送到了众人瞩目的焦点,顾允知这样的政坛老将,只需从蛛丝马迹之中就能够看出他和秦清不同寻常的关系,顾允知不但是平海省的省委书记,他还是顾佳彤的父亲,任何一个父亲都会维护自己女儿的利益。虽然张扬和顾佳彤之间并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率性而为。顾佳彤已经和魏志诚离婚,她已经重新获得了自由,顾允知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会从此脱离苦海,拥有一个美好的归宿。
“听说岚山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
张扬轻声道。
秦清点了点头,俏脸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用纸巾擦净脸上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想就要离开江城,内心中还真有些不舍得呢!”
张扬微笑道:“江城离岚山并不远,650公里而已,现在省内高速也在修建之中,一旦贯通,直线距离也就是五百多公里,开车四个小时就到了。”
他知道秦清并非是不舍得江城,而是不舍得自己。
秦清也不是一个沉溺于儿女私情无法自拔的女性,她轻声道:“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忽然有种当初去美国的感觉!”
张扬哈哈笑道:“还是平海省,哪有这么多的感慨!”
秦清点了点头道:“省里给我这么一副重担,让我的压力好大!”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你要是害怕压力,干脆咱俩换换,我去岚山市当副市长,你去旅游局当市场开发处处长,要不我把招商办副主任一并让给你,两个换一个,你不吃亏!”
秦清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开心,这官职岂能说换就换像儿戏一般,她微笑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盯着你,你岂不是又要胡作非为?”
“放心,我以后会时刻用党性原则约束我自己,我要低调,我要老老实实做人!”
秦清忍不住啐道:“拉倒吧,就你,只怕这辈子也改不了一身的臭毛病!”
两人嘴里说得轻松,可内心中都有些沉重,政治上的任何胜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张扬低声道:“过两天,我送你去岚山上任!”
秦清摇了摇头,很坚决地说了一句:“不用!真的不用!”
很多事情无需说得明白,当局者多少都会有些感触,顾佳彤也感觉到秦清被提升为岚山市副市长的事情有些突然,而且这件事似乎和自己有关,虽然父亲从未说明,也没有任何的表露,可顾佳彤仍然产生了这种感觉,过去曾有一度她对父亲有所误解,可自从魏志诚上门闹事之后,她方才发现父亲从未忽略过对她的关心,她知道父亲不是一个公报私仇的人,可这件事的确令她有所怀疑,父亲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关于张扬和秦清的风声,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顾允知凝视着墙上陈崇山手书的那幅字——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多,而耻智之不博。张衡的这段话让他品味无穷。
顾佳彤轻轻敲了敲房门:“爸!”
顾允知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书桌前坐下,拿起已经冷凉的苦茶,轻抿了一口:“有事?”
顾佳彤点了点头,轻声道:“蓝海在北京的业务已经基本理顺,我打算让明健过去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