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砚青叹一口气。
“你看,小湘,你总这般心软,会有人利用它。”
他收手,衣袖垂落,重新将烧伤遮掩至她看不见的地方,“我也好,明月也好,亦或是元宵,一花结一果,最后总会有人伤心。”
“这是你再不情愿也无法避免之事。”
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明晰小湘对自己无情的事实。
她的温柔会令人滋生妄想。
林湘不语,只是拉过他两只苍青色的衣袖,轻轻地掀开,凝视着他被火舌吻过的手指。
“不疼的,小湘。”
“我带了药来。”
她把从薛一针那儿讨来的烫伤膏拿出来,清凌凌的眼眸中是欲碎的朝露,“是很好的药,不会留疤的,柳大夫,我给你上药,好么?”
温柔滋生了妄想,而妄想一次次积累成无尽的占有欲。
“好。”柳砚青听见自己说。
尽管清楚是不该做的事,林湘还是做了。
她好愧疚。
柳大夫的手原本是很好看的,指节修长,骨肉匀称,指甲修剪得短而圆润,看着像白瓷一样温润洁净。这样的一双手,该执笔、该诊脉,该与草药为伍,却不该被她添上伤痕或者血罪。
指腹挑了点淡黄色的半透明药膏,林湘慢慢涂抹在他手上,连呼吸也放得极轻缓,生怕一不注意便碰到了鼓起的小小水疱。
掌心与掌心相托,指腹与手背相触,她认真把淡黄一点点覆盖在红肿的肌理上,药膏的油润被揉开,在他的手指上呈现出一层莹亮的光泽。
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似乎也微微肿起,她把揩了药膏的小指头探进去,有点紧,柳大夫瑟缩了下,五个指头勾起又伸直。
他们都没有说话。
“小湘。”等她把两只手都涂完,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柳砚青才开口,深深呼吸,“你不问问我褚长风的事情么?我一直等你问我。”
她的垂怜与爱无关。
柳砚青迫切地希冀把自己从不切实际的妄想中丢出去。
无论本意如何,无可辩驳的事实是,他用种种手段窥探了小湘的私事,妄图绑缚她的决断、代替她去选择。
而小湘绝不喜欢他这样做。
小湘绝不能容忍他试图蒙骗她、决意杀死林沅。
“我…我不知道该问什么。柳大夫,是我捅了篓子却要你来补。可是,柳大夫,我真的不想这样,真的。”
“为你好”是个让人如鲠在喉的理由。
“万一你杀了他,要一辈子不告诉我,让我什么也不知情的活着吗?‘林沅是因为我才死的’这种秘密,柳大夫——”眼泪碎在她的眼眶,“你要一辈子记在心里、带到棺材里吗?”
“嗯。”
衣袖下的指捏住,柳砚青没有伸手去碰她的脸庞,拭去她的长泪。
“小湘,俞鹤汀什么都做过。”
“可我只认识你!柳大夫、柳砚青——你那么好……”她笨口拙舌,红着眼睛死盯着面前的医者,不知该怎样才能表达内心的感受,“我不想不开心,也不想让你难过下去……”
欺骗她、背负着血债活下去的柳大夫,怎么才能再次找回他口中“人生的意义”呢?
——每次见到她,柳大夫就会想起林沅的死。
“我明白,你的心事我都明白。”
“天地见证,小湘,我再也不瞒你不骗你,再也不替你做决定——不要哭了,好不好?”
“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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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想再往下写了,就先这样吧。();